刘鸣

　　2020年，年近古稀的“太极大师”马某某遭遇“冰火两重天”：民间比武，被“年轻人”在30秒内击倒三次，颜面尽失，狼狈至极，本以为他会就此退出江湖，谁知伴随几句搞笑方言，“年轻人不讲武德”“耗子尾汁”“大意了没有闪”，他竟引得万人追捧，迅速成为全网“顶流”，参加商演、接拍电影，“耗子尾汁”被人注册成商标……俨然成了周身流金淌银的大IP。可惜好景不长，马某某招摇撞骗的行径遭到了主流媒体的严厉斥责，有关他的视频迅速从各大网站下架，“马大师”“秒亡”于人们的视线之外。

　　马某某事件，为近年来此起彼伏的网络审丑闹剧再添新案例。这里说的网络审丑，具有病毒式蔓延、强互动性等特征，特指由网红、网络平台、网友、资本力量等联手参与的一种以献丑、炫丑、媚丑、嗜丑、学丑为主要内容的网络互动行为，不以审视批评为目标，在流量为王、利益驱动的迷乱中，以丑为美、以丑为荣、以丑为对抗主流价值观的工具。

　　成也笑柄，败也笑柄，马大师之悲喜人生；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小丑们之必然际遇。另外一名“小丑网红”的际遇与马某某相似。这名因偷盗电动车“四进宫”的周某某，在网传视频中“金句”骇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看守所）里面的人都是人才”。今年4月，周某某被释放当天，数十辆来自于网红传播机构的豪车将其层层围住，车主们纷纷媚笑着请求与他签订合作协议。某网站上，关于他的视频，播放量最高的超过了1000万次，还带着超过8000条的评论！当然，红得发紫的周某某也很快被吞没在互联网的巨大泡沫之中。

　　但周某某起到的负向效应，不容小觑。一个劣迹斑斑、触犯刑律的人，出狱当天享受英雄般的礼遇，出狱后几乎变身“创富英雄”，竟是源于他那数次犯罪、数度入狱的经历和蔑视劳动、混淆是非的昏话！如果人人都以周某某为榜样仿而效之，社会将会怎么样？网络审丑已到了碾压公序良俗、公然鼓吹犯罪的程度了！

　　从早年的芙蓉姐姐、凤姐、郭美美，到两年前的高铁“霸座男”（霸座视频曝光使其臭名远扬，为蹭流量竟拍涉黑搞笑视频），再到今年的周某某、马某某，网络审丑闹剧缘何层出不穷？

　　来捋一捋网络审丑的流程：网红出格、出位的言行让人惊愕、博人眼球；网红满足了网友低级趣味而使网友乐于分享和再创作；各大平台技术赋能、花式营销让网红们流量汹涌、人气爆棚；资本力量的强势介入让网红和平台在利益驱动下病态亢奋、无底线狂欢，原则、常识、道德、法纪等被弃之如敝屣。结果是：越无耻越红得发紫，越臭名昭着越盆满钵满。

　　在这种动辄数千万人参与的网络审丑闹剧中，“小丑网红”是主演，互动网友是观众或群众演员（他们会创作、上传模仿视频），网络平台是舞台，资本力量是投资方。各方分工合作，共演丑剧。收割流量、攫取利益是他们的共同目标。你方唱罢我登台，怎么恶心怎么来。

　　网络审丑，危害巨大。首先它会碾压甚至消解我们的公序良俗，“无耻无底线，流量上台阶”，越离经叛道，越骇人听闻，就越能成为“流量担当”。传播越广泛、越持久，就越会让人产生低层次的满足感，向上向善的价值观被拉低，公序良俗被消解。其次，它会重构功利、甚至邪恶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不劳而获、少劳而获、“恶”劳而获的网红日进万金的反面教唆，让人产生逐臭追腥、暴发致富的“创业冲动”。最可怕的是，它以身试法，以耻牟利，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说，网络审丑，完全有悖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完全可以视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洪水猛兽。

　　有人说，网络热点，热不过三天，不必大惊小怪，不妨不了了之。此言谬矣！“逃世不逃名，似膻存而蚋还集”，如果我们以丑为美的风气存在，那么马某某消失了，王某某李某某们又会借尸还魂、粉墨登场。所以，我们一定要从根本上治理网络审丑。

　　如何治理？以法治之。法治社会，以法治“丑”，天经地义。已出台的一些网络管理规定中明确要求，网络信息内容生产者和服务平台应当采取措施，防范和抵制制作、复制、发布、传播“炒作绯闻、丑闻、劣迹等”不良信息。

　　法规既定，贵在执行。海量的违规视频岂止一删了之？网络发布平台被问责了吗？处罚是象征性的，还是震慑性的？如果违法成本太低，下一次他们还会铤而走险。相关条文规定，对违规者“依法依规实施限制从事网络信息服务、网上行为限制、行业禁入等惩戒措施”“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重拳治乱象，一定要在违法事实确凿的情况下，依法执法。“小丑网红”岂止“封杀”了事？应当依法追究他们的责任，要让所有仿效者知道，他们的行为是错误的，甚至是违法的。

　　互动网友就能置身事外吗？他们的转发、评论、再创作行为同样受法律法规约束，若违法，当问责。只要逗硬执行，法治的力量一定能够扭转乾坤、化丑为美；此起彼伏的网络审丑闹剧，必将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