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日报全媒体记者罗黎明

　　我市是劳务输出大市。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有近百万市民外出务工，而外出务工的男性青壮年中，半数以上从事与建筑工程相关的劳务。随着我国劳动保护法律体系的完善，近年来，我市外出务工市民被欠薪事件虽呈逐年下降趋势，但被大额、集体欠薪事件仍不时见诸网络。近日，记者采访了市职工（农民工）维权帮扶中心负责人，并从近年来发生的案件中选出几个具有典型意义的案件，给我市广大外出务工人员提个醒，希望广大务工人员在外务工不吃亏。

　　A 说案

　　“阴阳合同”起纠纷

　　“包工头”未付工资被刑拘

　　2007年初，南江人陈仕刚从河北省涞水县安水建筑工程公司（以下简称安建公司）分包了涞水县聚泽源等建设项目的劳务工程并如期完工。随后，陈仕刚又相继承接了蓝波圣景、水岸梧桐及百里峡等项目的劳务工程。虽然承包单价过低，人工费又在持续上涨，但考虑到安建公司实力强大，加上用人企业法定代表人“活儿干好，价格好商量”的口头承诺，因此陈仕刚选择了信任。合作一直继续，楼盘越盖越多。截止到2018年底，陈仕刚在涞水县总包承建的商住楼盘多达38栋。2019年1月，安建公司与陈仕刚进行了工程量结算。经初步核算，扣除代为支付的材料费和资金利息，安建公司尚下欠陈仕刚工程款1800万余元，但陈仕刚拒不同意，要求安建公司按每平方米上调价款38-390元不等。双方互不退让，矛盾陡然升级。

　　随着垫资承建的多个项目工程相继停工“烂尾”，陈仕刚债台高筑。众多债主登门逼债，官司缠身的陈仕刚多次要求安建公司上调单价均遭拒绝。眼看对方出尔反尔，气愤至极的陈仕刚将安建公司肆意毁坏耕地、非法乱修滥建、强制收取“砍头息”等违法行为，向国家部委及河北省进行了实名举报。2020年7月，涞水县人民法院诉前调解中心组织双方进行了调解。据初步估算，在返还不当扣款、适当上调承包单价的前提下，认为安建公司尚下欠陈仕刚工程款3200万元，但安建公司坚决不予认可。不久，大量农民工上访讨薪，2021年7月21日，涞水县公安分局以“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将陈仕刚刑事拘留。其妻向家乡工会求助。

　　2021年9月下旬，市职工（农民工）维权帮扶中心维权工作人员到达涞水县。为破解陈仕刚“有理但没证据”的焦点问题，维权小组先后与当地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会谈，分析查找承包人自身问题，又以“娘家人”的身份，劝阻农民工消除网络舆情。最终，安建公司同意以1500万元“打包”了断，在维权人员的持续跟踪下，逐一打入农民工银行卡。涞水县检察院依据《刑事诉讼法》第九十五条规定，建议对刑事拘留81天的陈仕刚予以释放。

　　案件分析：

　　该案是一起典型的“阴阳合同”引发的劳资纠纷，复杂点在于涉及人数多、项目多、欠薪金额大、有力证据少，尤其以口头协定上调价款代替书面协议，举证非常艰难。维权人员通过夜以继日寻找当地负责人、有关当事人，摆事实、讲道理，破解“有理但没证据”的焦点问题，最终追回欠薪。

　　挂靠“企业”拒付薪，家乡维权人员被“围攻”

　　2018年6年，山东省无棣县人郭树升（以下简称实际施工人郭树升）通过挂靠中国化工工程第十六建设集团等建筑企业资质，总包承建了无棣县鑫岳燃化清洁油品加工厂房修建工程。随即，来自巴中等地的100余名农民工在巴中人岳白川的带领下进场施工。2020年1月，3万余平方米的化工厂房修建完工。此后，岳白川多次申请办理工程竣工结算，但实际施工人郭树升始终推诿拖延，拒不办理。饱受讨薪之苦的岳白川被迫走上上访之路。在无棣县有关部门协调解决无果后，岳白川向家乡工会求助。

　　2021年11月2日，市职工（农民工）维权帮扶中心工作人员和《农民日报》记者前往无棣，与相关部门负责人对接，要求尽快解决农民工欠薪问题。11月4日上午，应无棣县有关部门邀约，维权人员来到该县信访局会议室，等待有关部门主持协调。一伙操着当地口音的社会人员气势汹汹冲进会场，几名男子迅速把守大门并威胁维权人员不得外出，抢夺手机阻止维权人员报警。混乱中，多名中年女性一拥而上，撕扯踢踹，推搡辱骂我市维权人员。身处危险之中的维权人员在多次呼救无果的情况下，果断向家乡党委发出求助信息。市委书记何平十分重视，第一时间安排市公安局处理，经公安部门专人协调，无棣县出动特警将维权人员一行4人解救护离。

　　滨州市委、市政府获知情况后，第一时间指派工作组赶赴无棣县，并于当晚召开专题会，向维权人员致歉，指派公安民警驻守维权人员和记者入住的酒店。11月5日，业主单位（无棣县鑫岳化工集团）主动邀请第三方评估机构介入农民工的工程结算审计。11月6日，县人社、执法等部门对103名农民工下欠金额逐一核实。11月16日，工程结算审计全面完成。11月17日，407万元欠薪筹集到位并顺利交接，当天下午在当地警方的护送下，维权人员王晓荣、记者李传君等一行4人离开无棣县。随后，在媒体记者的见证下，维权人员在济南市、南江县等地举行了农民工欠薪现场发放仪式。至此，困扰岳白川等103名农民工长达两年之久的欠薪问题得到圆满解决。

　　案件分析：

　　《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第三十六条明确规定，“施工单位允许其他单位和个人以施工单位的名义对外承揽建设工程，导致拖欠农民工工资的，由施工单位清偿。”此类案件要从源头抓起，杜绝工程领域的资质挂靠现象，按照农民工实名制管理要求，把工程建设人员逐步纳入规范化管理，按月发放工资，才能真正杜绝农民工欠薪问题。

　　“总包方”恶意欠薪，农民工爬上塔吊讨薪

　　山东省青岛国际游艇会展中心B#楼建设项目由青岛御景福荣建设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总包方）总包承建。2017年11月，巴中市民滕彩平等百余名农民工在青岛兴德劳务公司的带领下，进入到该项目从事劳务施工。施工期间，总包方一直未按合同约定拨付人工费，截至2019年春节前夕，该项目累计拖欠123名农民工工资400余万元。眼看春节临近，在一次次催讨无果的情况下，钢筋班组一张姓农民工一气之下爬上工地塔吊。经有关部门现场督办，总包方仅给爬塔吊的钢筋工班组解决了60万元。对于其他农民工班组的欠薪问题，总包方以“开发商未拨款”为由将支付时间再次推迟到春节后解决。春节后，因开发企业资金不到位，项目一直无钱复工。在长达一个多月的等待过程中，总包方根本就没有拿钱解决问题的诚意。直到2021年，欠薪问题都没有解决。于是，滕彩平等人写信向家乡党委、政府求助。

　　2021年4月8日，在全面了解事件经过后，市职工（农民工）维权帮扶中心分别向国家投诉受理办公室、山东省龚正省长和青岛市政府进行了网上投诉和书面情况反映。4月12日，青岛市成立工作组督办。4月14日，维权人员到达青岛市。4月15日，经过多轮对接、会谈、协调，维权工作受到了青岛市相关部门重视。

　　由于该项目尚未完工也未办理工程结算，没有权威的审计机构对农民工所反映的400余万元欠薪进行评审认定，对此，维权人员在征求农民工各班组的意见后，决定分两步走。4月18日，通过维权人员多方协调和极力争取，总包方承诺在4月23日前先行兑现220万元，剩余工资待有关各方核清账务后于该项目复工前一次性兑现。

　　4月23日是总包方承诺支付220万元工资兑现之日，但当日总包方根本就没有筹集到资金。4月24日，青岛市黄岛区政府主要领导主持召开了专题会议，决定由黄岛区住建局出面借钱解决123名农民工工资。当天下午4点，220万元借款划拨到指定账户，分别打入123名农民工个人银行卡。目前，后续工作正在进行中。

　　案件分析：

　　这是一起典型的不履行合同约定而导致农民工工资被拖欠的案件。律师提醒，农民工要与用人单位签订合同，把工作时间、工作地点、劳动报酬、发放方式、发放时间等约定清楚。如果欠薪发生，劳动者可以依法理性维权。

　　B 说法

　　建筑工程企业为何频发侵权事件？

　　劳动合同是合法权益的重要保障

　　市职工（农民工）维权帮扶中心主任王晓荣说，当前部分建设项目违规资质挂靠，层层非法转包甚至肢解分包；个别建筑企业言而无信，随意违约；一些部门对农民工反映的问题相互推诿、久拖不决等问题依旧存在。据近年的维权案例看来，有的业主单位或者开发商，在相关手续均不完备情的况下，收取保证金招揽建筑商垫资修建。建筑商则以收取管理费和保证金的方式将工程转包，最终形成层层收取保证金层层转包，一旦某个环节出问题，必然导致农民工工资被拖欠，讨薪过程层层推诿；有些则钻法律空子，工程完工却以种种理由不办决算，农民工明明工资被拖欠，但无论走到行政执法还是司法程序，都因缺乏欠薪证据无法被受理。也正因为如此，即便《刑法》有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但真正因此入刑的却寥寥无几；有些则缘于农民工自身法律、风险意识淡薄，有时明知对方拿不出钱，或是知道工程涉及复杂利益关系，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承接，到最后，由于处于利益链条最底端，导致权益受损。

　　市职工（农民工）维权帮扶中心提醒全市广大农民工朋友：外出务工时，一定要依法签订劳动合同，维权的时候也要依法，千万不能与包工头串通伪造证据，虚报、冒领工资，或者采取过激手段要挟、勒索，超额索取。如果工资被无故克扣拖欠，应当及时向业主单位或发包单位反映，比如建设单位、施工总承包企业、专业承包企业等，也可以向工程所在地的建管部门或劳动监察部门投诉，或者通过劳动仲裁、法院起诉解决。

　　农民工可依法享有哪些权益？

　　三大权益要知道

　　王晓荣说，农民工可依法享有经济性权益包括：报酬权、收益权、同工同酬权、就业机会均等权、社会保障权、社会福利权等。依法享有社会性权益包括：自由择业权、劳动安全保护权、子女平等受教育权、职业技能培训权、劳动争议处理权、休息权、休假权等。依法享有政治性权益包括：人格权、人身自由权、参与社会管理权等。

　　“只要用人单位、人力资源服务机构等有侵害农民工合法权益的行为，农民工可以依法开展维权。”王晓荣说，比如：用人单位不按时足额支付工资、超时加班、不支付加班工资、不签订劳动合同、不依法办理社会保险或缴纳社会保险费、违法收取押金等费用、扣押身份证等证件、违法解除或终止劳动合同，人力资源服务机构提供虚假信息骗取中介费等。大家可以抽时间看看《劳动法》《劳动保障监察条例》等法律法规掌握更多更全面的知识。

　　农民工如何开展合法维权？

　　三条渠道很关键

　　王晓荣说，关于采取何种途径进行维权，关键是要看被侵权问题的具体性质。维权共有投诉举报、维权援助、主张权益三条途径。

　　投诉举报方面：工程建设领域源头性欠薪问题，可向工程建设项目主管部门投诉；非工程建设领域的劳动者合法权益受到侵害，且违法行为发生在2年以内的，可直接向当地劳动保障监察机构投诉举报。

　　维权援助方面：可以请单位工会或者第三方调解组织共同与用人单位协商，达成和解协议；也可以向当地司法援助部门和工会，申请法律援助。

　　主张权益方面：与用人单位因履行（解除）劳动合同、劳动报酬、工伤医疗费、经济补偿等引发的争议问题，在事发1年内，向当地劳动仲裁机构申请仲裁，如用人单位拒不履行裁决，当事人可以向当地人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有劳动合同或工资欠条等确凿证据证明用人单位拖欠或者未足额支付劳动报酬的，当事人可以依法向当地人民法院申请支付令。

　　看过来！

　　这份农民工投诉信息表请收好

　　拨打12333（劳动保障监察部门的热线）、12348（司法部门的热线）、12351（工会组织的热线）可获得维权帮助；

　　登录人社部网站“根治欠薪进行时”专栏、中国法律服务网“农民工欠薪求助绿色通道”可进行咨询、举报；

　　登录各地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监察机构的网页、电子邮箱、手机客户端、微信公众号等可进行举报。